《论语》虽然不是直接的注经著述,却是孔子与弟子们围绕“六经”展开的对话,因此《论语》可以被视为注经的著述,这点至少在宋儒那里是毫无疑义的。“四书”为“六经”之阶梯,就是佐证。但在象山看来,“编《论语》者亦有病”,后世的注经著述自然更在其次。观《春秋》《易》《诗》《书》经圣人手,则知编《论语》者亦有病。4
联系到象山对《论语》所记颜回言行的高度认同,大致也可确认,以践履为指向的实学正是象山发明本心的基本维度,6 而“六经”的注释,无论是口头还是书面,都是次要的,甚至是舍本求末的。《孝经》十八章, 孔子于践履实地上说出,非虚言也。5
因此,关键在于“得其实”“知先后”。象山之学以本心确立为本:本心既立,则不废传注,传注“虽多且繁,非以为病,只以为益”。书契既造,文字日多,六经既作,传注日繁,其势然也。苟得其实,本末始终,较然甚明。知所先后,则是非邪正知所择矣。虽多且繁,非以为病,只以为益。不得其实而蔽于其末,则非以为益,只以为病。7
面对这样的现状,象山不愿有丝毫妥协,故标示“先立乎其大者”。象山曰:今时士人读书,其志在于学场屋之文以取科第,安能有大志?其间好事者,因书册见前辈议论,起为学之志者,亦岂能专纯?不专心致志,则所谓乡学者未免悠悠一出一入。
由于用猛药治重症,致使象山着意于与时流反向而行,如他所讲,“今之论学者只务添人底,自家只是减他底,此所以不同”。10因此,象山的解经法遂不为人所关注。私意是举世所溺,平生所习岂容以悠悠一出一入之学而知之哉?必有大疑大惧,深思痛省,决去世俗之习,如弃秽恶,如避寇仇,则此心之灵自有其仁,自有其智,自有其勇,私意俗习,如见晛之雪,虽欲存之而不可得,此乃谓之知至,乃谓之先立乎其大者。9
这是对整部《诗》的主旨把握。象山从最显见的结构入手,落脚却是主旨。《诗》以《关雎》为首,而《关雎》的诗义在“好善”,这便意味着读《诗》都宜在这一主旨的引导下体会。三百篇之诗《周南》为首,《周南》之诗《关雎》为首。《关雎》之诗好善而已。11
“诚意”一段是否就是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之要,以及三百篇《诗》的主旨是否就是“好善”,这无疑是可以争论的,但象山以此来主导自己对经典的注释,却是他在意的方法。在象山看来,把握主旨,乃是解经的根本,如果忽视根本,解经再精细,都不外是舍本逐末。“所谓诚其意者,无自欺也”一段,总是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之要,故反复言之。如 恶恶臭,如好好色,乃是性所好恶,非出于勉强也。自欺是欺其心,慎独即不自欺。诚者自成,而道自道也,自欺不可谓无人知。十目所视,士手所指,其严若此。12
这虽是讲“教人”,其实也适用于解经,因为解经原本就是自明而明人的教人工作。凡物必有本末。且如就树木观之,则其根本必差大。吾之教人,大概使其本常重,不为末所累。然今世论学者却不悦此。13
孟子以为天下言性,“故而已矣”,这一对“故”字的准确理解,涉及对孟子整段文义的把握,象山引《庄子》“去智与故”,便是对此关键文字作出了合理性的思想诠释。“天下之言性也,则故而已矣。”此段人多不明首尾文义。中间“所恶于智者”至“智亦大矣”,文义亦自明,不失《孟子》本旨。据某所见,当以《庄子》“去智与故”解之。观 《庄子》中有此“故”字,则知古人言语文字必常有此字。15
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此段,以一则寓言来反向说明孟子养气之道的一个关键点—“勿助长”。什么是“勿助长”?为什么必须“勿助长”?如何“治助长之病”?这些既是颇费思量的理论问题,也是行之不易的践履问题。孟子善喻,他以一则揠苗助长的寓言非常形象地将上述问题讲清楚了。这则寓 言只有40余字,可谓精练又精彩。但在象山看来,如真知“治助长之病”,“亦不必引用耘苗”,否则反而染上“好论辞语之病”。这当然不全是针对孟子,更是针对宋人的经解讲学。然而,何以要如此干净简洁,以至于如此妙喻也要归入“好论辞语之病”呢? 象山接着讲 :《孟子》揠苗一段,大概治助长之病,真能不忘,亦不必引用耘苗。凡此皆好论辞语之病,然此等不讲明,终是为心之累。16
可知症结不在妙喻本身,而在因为妙喻而容易转入好论辞语,从而忘了“勿助长”的主旨。这种毛病尤其容易发生在“英爽、能作文、好议论者”身上,孟子自然就是这样的英才。孟子尚不能完全避免“好议论”之讥,更何况不能望其项背的寻常书生。故象山一则就经验层面宣称,“若是朴拙之人,此病自少”;再则就经文本身阐扬,“所以刚毅木讷近仁,而曾子之鲁乃能传夫子之道”。一处不稳当,他时引起无限疑惑。凡此皆是英爽、能作文、好议论者,多有此病。若是朴拙 之人,此病自少。所以刚毅木讷近仁,而曾子之鲁乃能传夫子之道。
毫无疑问,象山所谓“真知”,便是与本心的契合;而本心契合,自然也就明理,通体皆是道义。如此,“病自去矣,亦不待费力驱除”。凡人之病,患不能知,若真知之,病自去矣,亦不待费力驱除。真知之,却只说得“勿忘”两字。所以要讲论者,乃是辨明其未知处耳。
象山解《论语·卫灵公》中的孔子论断,以申明“知德”为主旨。但这一解释与《尚书·皋陶谟》皋陶所强调的“行有九德”“载采采”似有所冲突,后者强调的是德不在知,而见之于行,应该以所行之事为九德之验。象山依其对“知德”为主旨的确认,以为“事固不可不观,然毕竟是末”,因为 “不于其德而徒绳检于其行,行与事之间,将使人作伪”,如果拘执于行事以验德,作伪的情况是很多的,也是很容易发生的,甚至当事人也自以为真诚而不以为作伪。因此,“知德”是根本。夫子曰 :“ 由!知德者鲜矣。” 要知德。皋陶言:“亦行有九德”,然后乃言曰:“载采采。” 事固不可不观,然毕竟是末。自养者亦须养德,养人亦然。自知者亦须知德,知人亦然。不于其德而徒绳检于其行,行与事之间,将使人作伪。17
因此,在把握主旨以后,“ 细细理会去”,便是把握主旨的具体化。只有做到了“细细理会去”,才可能“如鱼龙游于江海之中,沛然无碍”,否则把握主旨便只能是空话。大纲提掇来,细细理会去,如鱼龙游于江海之中,沛然无碍。18
为什么《诗》有纲目之别,而《书》纲目具于一篇之中? 纲与目在象山这里,是否有内涵上的区别?象山曰 :《大雅》是纲,《小雅》是目,《尚书》纲目皆具。20
据此可知,纲与目的区别在“言道”与“言事”。言道简明直截,可以为纲;言事交待原委,宜置于目。只是,《诗》原本是形象的艺术表达,无疑与事相有关,但象山着意指出仍有“言道”与“言事”的重心不同。把握主旨,自然应针对主旨,故作此区分与点示,对于解经无疑是关键性的方法。《诗·大雅》多是言道,《小雅》多是言事。《大雅》虽是言小事,亦主于道,《小雅》虽是言大事,亦主于事。此所以为《大雅》《小雅》之辨。21
这一比较耐人寻味。象山所指是什么? 韩文是宋学之前导,其关键在文以载道。只是韩文为道而作文,其中便有所谓的作文方法,亦即“蹊径”。《尚书》并非有意要为道,而是本心所发活动的实录;同时,虽是活动,却通体皆是道义,故它各篇自成篇章,无须什么雕琢,自然也无所谓“作文蹊径”。对经典的纲目有此判明,根本的方法有了保证,“ 细细理会去”, 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。韩文有作文蹊径 ,《尚书》亦成篇,不如此。22
在(3)对伯敏的追问作了明确的回答之后,象山紧跟着以(4)作补充,强调(3)只是应对伯敏 的追问,只是特定语境中的回应,不能作为标准的解释。换言之,解经的基本方法就是不落于文字,要体会具体语境。不过,象山并未直接说“在天者为性,在人者为心”不能作为标准解释,而是说“其实不须如此”,也就是(1)开始就申明的“不须得说”。然而,为什么“不须得说”? 象山的理由有二。其一是 (1)所讲的“说着便不是”。这等于间接讲,“说着”便须借助具体文字,便被限定了,便不能作为标准的解释。其二就是这样的解释属于“为人不为己”,以及(2)所表达的“他日自明”。至于(5)则转致尽心工夫了,已溢出单纯的解经方法。(1)不须得说,说着便不是,将来只是腾口说,为人不为己。(2)若理会得自家实处,他日 自明。(3)若必欲说时,则在天者为性,在人者为心。(4) 此盖随吾友而言,其实不须如此。(5)只是要尽去为心之累者,如吾友适意时,即今便是。
此章孟子言及“山之性”“人之情”,象山以为这并非孟子在界定性、情,而只是“偶然说及”, 是特定语境中的表达。因此解释经典时,不宜纠缠这样的言语,“初不须分别”。象山接着讲:“牛山之木”一段,血脉只在仁义上。“以为未尝有材焉”,“此岂山之性也哉?”“此岂人之情也哉?”是偶然说及,初不须分别。所以令吾友读此者,盖欲吾友知斧斤之害其材,有以警戒其心。
此段对性、情的“偶然说及”做进一步的论证。象山通过对“日夜之所息”的解释,说明孟子因“牛山之木尝美”而引发议论,才牵出了人之情、有才无才的问题。《孟子》此章的主旨在仁义,情、性、心、才都只是孟子阐扬仁义主旨时,因其语境而 “ 偶然说及”。如果注释此章,“定是说如何样是心,如何样是性、情与才”,当然也是可以的, 但 “如此分明说得好,刬地不干我事”。虽然这个“不干我事”也溢出解经方法,而进入尽心的践履问题,但是象山此结论,终究是建立在一大段的论证上,也就是基于他对孟子此章的语境分析上的。“日夜之所息”,息者,歇也,又曰生息。盖人之良心为斧斤所害,夜间方得歇息。若夜间得息时,则平旦好恶与常人甚相远。惟旦昼所为,梏亡不止,到后来夜间亦不能得息, 梦寐颠倒,思虑纷乱,以致沦为禽兽。人见其如此,以为未尝有才焉,此岂人之情也哉? 只与理会实处,就心上理会。……圣贤急于教人,故以情、以性、以心、以才说与人,如何泥得? 若老兄与别人说,定是说如何样是心,如何样是性、情与才。如此分明说得好,刬地不干我事,须是血脉骨髓理会实处始得。凡读书皆如此。
象山指出孟子论养气一段,全是针对告子而发。孟子讲“浩然”“集义所生”“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”,“皆所以辟告子”。而告子的问题“是外面硬把捉的”,这样的路径虽然“将来也会成,只是终不自然”,故孟子所谓“养气”是要从心里内生出来,即前引对李伯敏所言自家适意时便是尽心。象山的解释是否正确,另当别论,此处重在由此指出象山的解经方法,即语境还原的第二种类型。此尤当求血脉,只要理会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”。当吾友适意时,别事不理会时,便是“浩然”。“养而无害,则塞乎天地之间”。“ 是集义所生者,非义袭而取之也”。盖孟子当时与告子说。告子之意:“ 不得于言,勿求于心”,是外面硬把捉的。要之亦是孔门别派,将来也会成,只是终不自然。孟子出于子思,则是涵养成就者,故曰“ 是集义所生者”,集义只是积善。“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”,若行事不当于心,如何得浩然? 此言皆所以辟告子。
在这一问答中,象山对于孟子的语境还原,则是指出孟子论述中所运用的比较法。象山对比较方法的体会与运用,可谓得心应手。他先指出北宫与施舍是一对比,以此标示用心之内外的不同;继而又引入曾子与子夏,分别对应施舍与北宫。这样的解释显然更贴近一层。若只是指出北宫与施舍的比较,由于北宫与施舍的材料甚少,以此说明用心之内外,不一定非常有效;而引入曾子与子夏,对于熟读《论语》的士子,无疑更形象亲近,进而由此及彼,对北宫与施舍的理解便会得以增强。象山充分意识到这样的引入对比,只是一个点示,如果拘泥于此,真把施舍与北宫看作曾子与子夏,则又犯了语障,故紧跟着说明,“谓之似者,盖用心内外相似,非真可及也”。此只是比并。北宫用心在外,正如告子“不得于言勿求于心”;施舍用心在内,正如孟子“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”。而施舍又似曾子,北宫又似子夏。谓之似者,盖用心内外相似,非真可及也。
非常清楚,如果不能还原语境,只在文字表面求解释,是不可能把握经典之“立言之意”的,而不能真正理会立言之意,所谓注释经典便只是无益的沉溺章句。孟子之言,大抵皆因当时之人处己太卑,而视圣人太高。不惟处己太卑,而亦以此处人,如 “是何足与言仁义也”之语可见。不知天之予我者,其初未尝不同。如“未尝有才焉”之类,皆以谓才乃圣贤所有,我之所无,不敢承当着。故孟子说此乃人人都有,自为斧斤所害,所以沦胥为禽兽。若能涵养此心,便是圣贤。读《孟子》须当理会他所以立言之意,血脉不明,沉溺章句何益?
这则语录可分作两截看,后半截是提出质疑拣择法,前半截则可视作质疑拣择法的理据性伏笔。后半截针对杨子直的“信圣人之言”,象山以商量的语气进行讨论,以质疑的语句进行阐释,“若使其都信,如何都信得”? 即全信圣人之言是不可取的,而应“间有拣择”。“ 间有拣择”是最终的取舍,前提是经过了“如何都信得”的质疑。因此,质疑与拣择实是合二为一的过程。伯敏尝有诗云:“ 纷纷枝叶谩推寻, 到底根株只此心。莫笑无弦陶靖节,个中三叹有遗音。” 先生肯之。呈所编《语录》,先生云:“ 编得也是,但言语微有病,不可以示人,自存之可也。兼一时说话有不必录者,盖急于晓人,或未能一一无病。” 时朱季绎、杨子直、程敦蒙先在坐,先生问子直学问何所据? 云:“信圣人之言。”先生云:“且如一部《礼记》,凡‘子曰’ 皆圣人言也。子直将尽信乎? 抑其间有拣择。” 子直无语。先生云:“若使其都信, 如何都信得? 若使其拣择,却非信圣人之言也。”25
“后之学者顾何以处此”,简明地讲,就是质疑拣择法又应当如何具体操作呢?自古圣人亦因往之言,师友之言,乃能有进。况非圣人,岂有自任私知而能进学者? 然往哲之言,因时乘理,其指不一。方册所载,又有正伪、纯疵,若不能择,则是泛观。欲取决于师友,师友之言亦不一,又有是非、 当否,若不能择,则是泛从。泛观泛从,何所至止? 如彼作室于道,是用不溃于成。欲取其一而从之,则又安知非私意偏说。子莫执中,孟子尚以为执一废百。执一废百岂为,学? 后之学者顾何以处此。26
对《书》,象山深信之;对《易经·系辞》,有可疑处,也有可深信处。其间,象山自然有他或深信或质疑、或取或舍的理据,比如他讲《系辞》首篇二句“盖近于推测之辞”是理据;但是有些理据于当下的判断中并没有指明,如上引对“默而成之”语的深信。《系辞》首篇二句可疑,盖近于推测之辞。
吾之深信者《书》,然《易系》言:“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存乎德行。”此等处深可信。27
象山对《大学》三纲领八条目的阐明扣其主旨,“ 欲明明德于天下是入大学标的。格物致知是下手处”;而格物之方则援引《中庸》的“ 博学、审问、慎思、明辨”。但是,象山的结论是,“读书亲师友是学,思则在己,问与辨皆须在人”。思的具体形式,可以是自己内在的思考,也可以呈现为外在的问与辨。问与辨,就是质疑与拣择。故其所谓“皆须在人”,亦即“在己”。因此,自立本心是贯彻质疑拣择法的根本,这是可以确认的。但是,仅此终究不够具体。故在明确此路径的同时, 宜细观象山具体的经说,作为掌握象山解经质疑拣择法的另一路径。上引《学说》其实已是一例,再举象山的《论语说》《孟子说》,以见具体。古者十五入大学,《大学》曰: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此言大学指归。欲明明德于天下是入大学标的。格物致知是下手处.《中庸》言博学、审问、慎思、明辨,是格物之方。读书亲师友是学,思则在己,问与辨皆须在人。28
得出这个结论后,象山又拣择孔子的两句话与孟子的一句话,佐证他的结论。民之于道,系乎上之教; 士之于道,由乎己之学。 然无志则不能学, 不学则不知道。 故所以致道者在乎学,所以为学者在乎志。
这其实也正是象山质疑拣择解经方法的具体运用。古人皆是明实理,做实事。
因叹学者之难得云:“我与学者说话,精神稍高者,或走了,低者至塌了,吾只是如此。 吾初不知手势如此之甚,然吾亦只有此一路。”30
“志壹动气”与“气壹动志”出自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 “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”。象山指出,“志固为气之帅”,因此“志壹动气, 此不待论”;但孟子同时强调“气壹动志”,如果不加说明, 则“未能使人无疑”,因为气原本就是流动不居的,它的专一与否,又如何能够摇动志的坚固呢? 象山指出,“孟子复以蹶趋动心明之,则可以无疑矣”。孟子在言“志壹则动气,气壹则动志也”之后,紧跟着追加了一句说明:“今夫蹶者趋者,是气也,而反动其心。”指出蹶趋虽是气的流变, 但足以摇动其心,故而摇动心志。因此,“气壹动志”便 “可以无疑矣”。由此而知,象山的质疑拣择法,其质疑绝非为疑而疑,其拣择也绝非为信而信,疑与信皆依本心而见实理为准。象山曰:“志壹动气”,此不待论,独“气壹动志”,未能使人无疑。孟子复以蹶趋动心明之,则可以无疑矣。壹者,专一也。 志固为气之帅,然至于气之专壹, 则亦能动志。 故不但言 “ 持其志”,又戒之以 “无暴其气” 也。居处饮食,适节宣之宜,视听言动,严邪正之辨, 皆无暴其气之工也。31
换言之,依循本心,正是去除私意。凡人心私意消杀不了,一切引经据典,都只是“牵枝引蔓”,以今人古人之言语作外在的证据与依靠,而这正是解经之弊病。人心有消杀不得处,便是私意,便去引文牵义,牵枝引蔓,牵今引古,为证为靠。32